2013年5月29日 星期三

阿奎斯陲亞戰記 第四章

第四章:特洛提芬

  小呆和達爾塔文降落在一道木牆外的鵝卵石路上,四周安靜無聲,除了木牆上守衛室的燈光外其他地方皆杳然無光。後方的森林不時傳出怪鳥的叫聲,陰森的氣氛使周遭的詭異感提升了不少。兩位獅鷲士兵守在木造大門前,守衛室內還有好幾位衛兵,但小呆看不清他們是哪個種族。
  這看起來像是前哨站的地方戒備森嚴,而獅鷲守衛讓小呆頓時緊張不已。她看向達爾塔文,以為他把自己帶到獅鷲獸的大本營並準備拿下她,不過達爾塔文只是靜靜地持續向前走。

  「呃這是哪裡啊?」她不安地舔舔嘴唇。
  「特洛提芬的第一道防線,為了保護城中的居民不受戰爭與任何想入侵的強盜影響,他們自有一套防禦城鎮的措施。」
  「可是警衛是獅鷲?他們不會朝我攻擊嗎?」言下之意是:你跟他們是不是同一夥的?
  達爾塔文輕聲說道:「沒問題的,在獅鷲王國之外的國度也居住著許多同胞,他們過著傭兵的生活,只聽命於雇用他們的雇主。錢財聚集的特洛提芬有許多來自外族的傭兵,為了生活他們非得對自己的雇主非常忠心不可。只要我們不動武,他們是不會攻擊的。」雖然嘴上這麼說,達爾塔文自從降落後便極度謹慎地戒備著。
  小呆依然放不下心,冒著汗的她保持著隨時能戰鬥的姿勢緩緩前進。

  守在大門旁的警衛一見到從黑暗走出來的他們就舉起武器喝道:「你們是誰?城鎮在規定的時間外不准進出!」
  達爾塔文示意小呆後退,他往前站到光源可及之處並將兜帽褪下,「你們不認得我?我有事要趕到城裡,讓我和我的夥伴進去。」
  警衛頓了一下,顯然已經認出達爾塔文。但他仍以平穩的語調說:「抱歉,雖然知道您的身分,但礙於規定我們不能在天亮前打開城門。」
  「宵禁?有必要嗎?」
  「這是城主的命令。」
  達爾塔文冷冷地望向魚肚白的東方,「差個幾分鐘也不行?」
  「是的
  「真是夠了。」達爾塔文微慍地說:「我可不記得我這樣教過你們,奉令行事?用你的腦袋好好想一下,我有可能對特洛提芬造成威脅嗎?」
  被他這麼一說,衛兵轉頭向同伴小聲討論著,臉上盡是猶豫和懷疑。
  達爾塔文啐了一聲,小呆上前問他:「我們要在這邊站到天亮?」
  「不知道。」
  「要不要我們先找棵樹休息?」
  達爾塔文沒吭聲,他銳利的眼神與滿臉怒容持續對守衛施壓。在守衛低聲爭論的片段中,小呆察覺到達爾塔文似乎在特洛提芬廣受尊敬。
  一路上他幾乎沉默不語,小呆向他提問了許多問題,但達爾塔文惜字如金,不太願意回覆小呆的好奇心。從簡短的對談中,小呆得知達爾塔文生長在獅鷲貴族家庭裡,因某些原因在十五歲時離家遊歷各地。他嫉惡如仇,自小培育的正義感使他對許多不義的事無法置之不理,他也因此在各國廣結善緣。
  但只要提到關於達爾塔文如何獲得魔法這段往事時,他總是以「事後再告訴妳」推託。

  這時衛兵向他們說:「大人,希望您可以見諒,由於獅鷲王國和阿奎斯陲亞正陷於戰亂,恕我們無法從命。您可以先
  「夠了,我們要直接進去了,有什麼要抱怨的自己去跟領主說。」達爾塔文沒耐心跟他們繼續耗下去,而說實在小呆也希望能趕快到城裡休息,一整天的折磨讓她睏到不行。
  他們倆展開翅膀,在地面颳起小型旋風後隨即往城鎮的方向飛去,留下兩位不知所措的衛兵。
  「所以呢?」警衛的夥伴問:「這算是擅闖嗎?」
  對方閉上眼搖搖頭:「別傻了,你要我們逮捕這城鎮的英雄?被城主知道的話你想我們會有什麼下場?」
  他的夥伴轉頭望向快速遠去的兩個黑點,不以為然地回到自己的崗位。

  「所以你在特洛提芬的地位很高?」小呆問。
  達爾塔文聳聳肩說:「以前鎮上遭遇危機時我碰巧幫了他們,所以居民還滿尊重我的。就這樣。」
  小呆咕噥著「怎麼可能就這樣」之類的話,這時他們已抵達市區的上空。
  城鎮遠處傳來公雞的啼叫,微風吹散一整晚凝結的霧露,湛藍無雲的天際顯示今早將晴空萬里。
  清晨的特洛提芬不如小馬鎮清靜簡樸,也不像馬哈頓般奢華先進,以貿易而繁榮的城裡四處皆是紅磚建成的商店與民宅,幾間日夜不打烊的酒館和旅社亮著燈,大廣場中央的水池嘩啦嘩啦地噴著水。早起的居民──多半是小馬──推著攤子到市集準備展開嶄新一天的忙碌交易;農夫挑著農具到田地照顧作物,趕著炙熱冬陽升起前完成工作;獅鷲警衛小隊小隊地巡邏,他們四下張望,以防有心懷不軌之徒想趁大清早幹些壞勾當。
  鄰近的一潭大湖停泊著許多船隻,貿易飛船則集中在湖旁的空地。湖面無冰,大船上各個商隊的旗幟隨風飄舞,彷彿宣揚著將征服世上所有航道;飛船在霧中朦朧的身影,看起來就像傳說中的巨大飛龍,隨時準備起飛追獵遙遠地區外的財富。
  曙光這時灑落城鎮,安詳、毫不受戰爭影響的特洛提芬正迎接著和平的早晨。

  但小呆無意欣賞這美景,她累極了,恨不得立刻就地好好睡上一場。達爾塔文也面露疲容,他們穿過城鎮邊緣並在一間占地不小的紅磚大屋前慢了下來:「我們到了,這裡就是我在特洛提芬的家。」
  「這麼大?」小呆望著兩層樓高、擁有廣大庭院的建築嘆道。「你到底是?」
  「我之後再慢慢跟妳說,」達爾塔文降落到門前,「我想先去休息了,以後有很多時間可以跟妳聊。」
  睡意排山倒海而來,小呆迷迷糊糊地穿過昏暗的走廊,踏上木造階梯來到了二樓。寢室角落有一張雙位床,典雅的四腳大床靠著一扇雕花玻璃窗。杉木床頭櫃上點著精緻的油燈,搖曳的火光照亮這十來坪大的房間。小呆環顧這出乎意料之外豪華的寢室,訝異之情升上心頭。但沉重眼皮的抗議驅走了驚異,她還來不及脫下盔甲就倒向柔軟的床鋪,並在一分鐘內睡著了。


  「欸~呀!小朋友,起床啦!」一個渾厚的女性嗓音拖著長音叫道,窗簾拉動的聲音傳來,陽光毫無預警地刺向小呆酣睡的臉龐,她惱怒地將棉被罩在頭上。
  「唔嗯」小呆翻了一個身嚷嚷:「不要
  「起來囉!」
  打呼聲響起,她再度跌入睡魔的掌控。
  「嘿,都過了午飯時間囉!妳~給~我~」柔軟的棉被突然被猛力抽走,「起來!」
  小呆臭著臉起身,眼前站著一隻抱著她棉被對自己笑開懷的獅鷲獸。她潔白帶有淺紫斑點的羽毛光鮮亮麗、長長的睫毛護著琥珀色的鷹眼、凹凸有致的獅身肌肉結實,一股令小呆感到心安的氣息環繞於獅鷲身上。這時小呆才意識到自己不在小馬鎮的帳篷,而獅鷲正興味盎然地盯著她的右眼瞧。
  「妳是?」
  「吉爾達,妳就是糊蹄小呆吧?眼睛真的和阿文一樣耶!真酷!」
  「阿文?」
  「就是達爾塔文啦!我都是這樣叫他的!」
  小呆朝窗外看去,鬧哄哄的街上滿是各種族的居民,剛越過天頂的太陽提醒她時候不早了。
  「請問現在幾點啊?」
  吉爾達邊整理棉被邊說:「下午兩點多,中餐我煮好囉!等等妳先去洗澡吧!早上我已經幫妳把剩下的盔甲脫了,妳知道妳脫到一半就睡著了嗎?」
  「是喔?」
  「哈,看來妳真~的很累。」
  正當小呆想開口說些什麼時,達爾塔文搔著頭髮晃了進來。
  「吉爾達,」他打著呵欠問:「中飯咧?」
  小呆揉著眼驚訝地打量達爾塔文,此時穿著睡褲、全身羽毛亂澎澎、偶爾還會突然站著打鼾的他比起昨晚殺手般的形象全然不同。要不是他左臉的疤痕依然閃動著青光,他看起來就像是隨處可見的邋遢獅鷲大叔。
  簡單來說,他在小呆心中的形象在此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早就煮好了,你們今天早上幾點才回來啊?睡了有夠久!」吉爾達收拾著小呆散落一地的裝備邊抱怨。
  「差不多五點多吧對了,」達爾塔文半閉著眼對小呆說:「我們今天行程有點多,妳等一下動作要快點。」
  「呃好的。」
  「那我先去吃飯了」達爾塔文抓抓肚子離開房間。
  小呆輕笑了一聲:「請問他平常都是這個樣子嗎?」
  「哈哈,是不是他一開始板著臉嚇到妳啦?」吉爾達笑著說:「看來他是跟妳熟了才敢在妳面前這樣喔。」
  「什麼意思?」
  「他很怕生啦!對不熟或是不欣賞的傢伙總是會讓他們覺得阿文很冷漠,可是平常阿文可是很~好相處的喔!之後他對妳說話的方式應該會慢慢改變的。」
  「真的假的
  「話說回來,你們小馬軍昨天打贏囉!真~不簡單耶!」
  「耶?」小呆完全醒來了,「可是為什麼妳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這又是我和阿文的不同啦!他對什麼忠誠愛國之類的很執著,這方面我倒是還好。」但小呆仍察覺吉爾達笑臉背後傳出一股刻意隱瞞的不捨與哀傷。
  小呆咬著嘴唇上的皮邊帶起眼罩,小馬軍打勝仗固然使她鬆了口氣。但眼見吉爾達的反應,勝利帶來的心安感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則是背負「結束戰爭」這重要責任的使命感。
  「那他知道嗎?」小呆朝門口方向撇撇頭問。
  吉爾達露出溫和的微笑輕輕地點頭,一個說不出來的尷尬感覺凝結了空氣。
  「好了啦!」最後吉爾達打破沉默大聲笑道:「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先別管這些吧!妳和阿文還有很~多事要做咧!」
  小呆也釋懷地應著:「嗯!謝謝妳,吉爾達小姐!」
  「叫我吉爾達就好啦,小朋友!小姐聽起來很奇怪耶!」吉爾達皺著鼻子說:「還有,妳現在聞起來很~糟,趕快去洗澡吧!樓梯右邊就是浴室,衣服已經放在裡面囉!」

  小呆舒舒服服地沖了個熱水澡,將昨晚的疲憊掃得一乾二淨。接著她找出醫藥箱在各個傷口做簡易治療,並熟練地用嘴巴咬起繃帶與OK蹦包紮。穿起輕便的絲製衣服,起初小呆頗驚訝吉爾達為何會準備小馬專用的衣服,但想到特洛提芬貿易都市本質,合理地解釋她如何購得各種外族的物品。
  下樓後,達爾塔文坐在餐廳裡翻著報紙,一看見小呆他便指著桌上的盤子說:「那份是吉爾達特別幫妳做的,純素食的『姆馬薩拉』。」
  「姆馬薩拉?」
  「用特洛提芬盛產的香料做成的醬汁,一般裡面會放雞肉、馬鈴薯和胡蘿蔔配著米飯,但吉爾達把雞肉換成蘋果了。妳吃辣吧?」
  「還可以」小呆瞧著碗中黃稠的姆馬薩拉,乍看之下有點噁心,但撲鼻的香味刺激了小呆腹中慾火。
  「欸?好吃耶!」嚐了一口,濃郁的味道在口中擴散,辛辣的醬料佐著馬鈴薯與白飯意外地搭配。
  吉爾達抱著床單從門口經過,「對吧?這東西在別的地方吃不到喔!」
  小呆睜大眼一口接一口將整盤姆馬薩拉飯吃得一乾二淨,被辣椒嗆到得她邊擦汗邊問:「有水嗎?」
  「被辣到了吧?吃慢一點,我們又沒在趕。」達爾塔文遞給小呆一杯優格:「喝水沒用,優格才能解辣,試試看。」
  小呆喝了一口,辣味頓時消散。「真的耶!為什麼啊?」
  「有一天我突然發現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小呆邊喝著優酪乳邊問:「所以你在特洛提芬的身分到底是?」
  「差不多在十年前我來到這裡,那時候我碰巧發現特洛提芬即將被幾隻龍襲擊,我警告領主後留下來幫忙他們抵抗並說服龍族離開。因為那些龍以為特洛提芬有很多寶石,但實際上這邊多的只不過是香料和一些特產,幾乎沒什麼寶石。」
  「結果呢?」
  「龍族被我說服後就撤退了,領主為了報答就授予我爵位並邀請我當將軍,可是那時候我不想被拌在這邊,最後只答應幫他們訓練衛兵。一年後我就離開了。」
  吉爾達這時走過來接著說:「別看阿文這個鬼樣子,他的刀法和戰鬥技巧可是很~厲害的喔!」
  「看的出來。」
  「好了啦,」達爾塔文不自在地岔開話題:「沒多少時間可以閒聊了,吃飽了我們就出門吧。」他放下報紙起身往門口走去,小呆連忙丟下盤子抹抹嘴緊跟在後。

  小呆觀察著特洛提芬的街景,新奇的環境讓她大開眼界。到處都是小馬鎮從未出現過的景象:一整隊野牛族扛著大大小小的貨物往市集方向走去,大夥紛紛讓路給這些大傢伙,深怕不小心擋到他們會有不好的下場;獅鷲與小馬衛兵巡視著街上,緊戒地在陰影間掃視,任何不對勁的小事都不能放過;一群鼻孔與下巴穿著裝飾、身上紋滿藍色刺青的怪異山羊族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他們拖著載滿古怪雕像與特殊裝飾品的拖車朝市場走去;麵包店老闆追趕著一隻偷了東西的梅花鹿,這狄爾族的年輕小夥子邊跑邊大喊自己不是小偷,獅鷲老闆反而更火大地撲向他,一場打鬥就這麼發生了。
  「那梅花鹿沒事吧?」小呆擔心地問。
  「如果他真是無辜的話就不會怎麼樣,但是千萬別在特洛提芬偷任何東西,衛兵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
  轉個轉角後他們來到城鎮中央的廣場,許多居民在這悠閒的午後享受陽光,孩童們也在這時好好地到處亂跑尖叫揮灑無盡的活力。噴水池旁有一場戲劇表演,台上的演員賣力地演著一齣愛情喜劇,觀眾不時爆出大笑聲。當小呆正想停下來欣賞時,達爾塔文又消失在另外一個轉角,她只好三步併作兩步地離開。
  獅鷲左拐右彎地走過許多複雜的小巷,每繞過一個街區就會有另一種不同的氣氛,小呆不禁懊惱著自己沒有時間好好地在特洛提芬逛逛,只能暗自記下這些地點好在事後回來一探究竟。不過迂迴的市中心讓小呆最後終於放棄試圖記住這些路徑。
  「所以要先去哪?」小呆留戀地回頭望著一隻斑馬的魔術表演。
  「去看看妳的武器吧,等一下還要幫妳買小馬用的旅行裝備,妳那套盔甲太麻煩了,我們也必須去新買一套輕便的。」
  「我們要去旅行?」
  「應該算是要出城去查一些資料。我們不可能一直待在特洛提芬,接下來我們還得到妳以前得到爾瑞特魔法的地方查查。而且」達爾塔文沉著臉說:「之後我們要往東北走,翻過流浪者山脈到『伊貝克森』去。」
  「那是哪裡啊?」
  「羱羊的國度,只有他們才能搞清楚爾瑞特魔法的過去。剛剛妳有看到吧?就是那些身上滿是紋身的傢伙,先警告妳,羱羊可不是個好相處的種族
  「你去過?」
  「我以前在旅行的時候和他們打交道過。為了保護自身的種族特色,他們保留著非常古早的文化。也因為這樣伊貝克森那邊也很落後,只有少數特立獨行的家族會出來和其他種族做交易。最重要的是羱羊們對待外族的方式很」達爾塔文翻了個白眼,「很殘忍。」
  小呆擺了鬼臉,連戰鬥民族獅鷲獸都會覺得殘忍,看來伊貝克森不是什麼好地方。

  他們到了露天市集,直到此時小呆才見識到特洛提芬最具代表性的貿易地點。過去小呆已經覺得小馬鎮的市場夠亂夠糟夠雜了,但和特洛提芬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
  賣菜的中年小馬婦女和顧客大吼著爭論價錢、霸占道路的攤販理直氣壯地和衛兵對罵、販賣各種珍奇物品的小販高喊著希望能藉此吸引買家、追捕竊賊的衛兵在壅擠的街道中橫衝直撞午後的艷陽絲毫檔不住這市集內瘋狂的一切:老闆們聲嘶力竭地努力提高買氣,顧客們則絞盡腦汁地精打細算,希望能用最低廉的價格買到所有東西。
  各種叫聲、吼聲與咒罵聲融入紛鬧的四周,數量龐大的各種族也解釋了為何特洛提芬能夠光靠貿易便繁榮無比。雖然種種奇妙的景象讓小呆驚奇不已,但汗流浹背的狼狽樣使她的好奇心逐漸被煩躁取代。
  「我們不能用飛的嗎?」小呆壓著被群眾推擠後掀開的傷口大聲問。
  「不行,市集的規定是嚴禁飛行,」達爾塔文喊著:「為了防止一些不懷好意的傢伙在空中偷東西或是放炸彈之類的。別露出那種表情,這真的有發生過。忍耐點,我們快到了!」
  擠過一隻身軀巨大的野牛後,他們到了一間不起眼的鐵匠鋪。

  小呆一進門就被屋內的熱氣燻得渾身起癢,散發出怪異味道的精油加上不通風的店鋪使她開始懷念冬風吹拂的室外。狹窄的店內塞滿了各式各樣的防具武器,但大多數布滿厚厚的灰塵。後半部有一個木製的老舊櫃檯,上頭林林總總擺了許多書,而櫃檯後方的門以布簾掩著。昏暗的室內唯一的照明來自門口與櫃檯旁的油燈,這時小呆才注意到原來店門口有一個落地展示窗,只不過窗簾拉了起來。
  「可是怎麼會來打鐵舖?不是應該去找魔法師之類的嗎?」
  「別小看這位鐵匠,他非常擅長鑑定附著在物品上的魔法,鐵匠只是他的副業。」
  「是喔」小呆瞧著一把造型扭曲的匕首,不禁想像著店主會是什麼樣的傢伙。
  達爾塔文走到櫃檯前搖著鈴鐺高聲朝店內呼喚:「卡若特,出來喔!」
  「誰呀?」一個上了年紀的嗓音喊著。
  「獅鷲怪胎來啦!」小呆聽著達爾塔文這樣叫自己不禁笑出聲,他抬抬眉毛表示無奈。
  「沒門兒!今日公休!」
  「有好東西要給你瞧瞧,快出來!我保證這次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一隻繫著圍裙的年邁斑馬從布簾內走到櫃檯,蒼老的臉孔上寫滿不耐煩。他皺眉看著達爾塔文,又看看小呆,這時他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
  「這姑娘打哪來的啊?怎會跟你這廝混在一塊兒?」
  「她叫糊蹄小呆,從小馬鎮來的。」
  卡若特細細打量小呆,看到她眼罩底端露出的疤痕時輕嘆道:「原來同是詛咒之子啊!」
  小呆驚訝地說:「你也知道爾瑞特的詛咒?」
  「想當初還是俺鑑定這小鬼的疤咧,想不到竟連這麼可愛的姑娘也被弄成了這樣!」卡若特順順鬍子惋惜地說。
  「那不重要,我這邊有一把劍要給你鑑定,我沒猜錯的話這東西八成來頭不小。」達爾塔文湊身上前說。
  卡若特滿臉嫌棄地說:「幹啥子啊?你這混小子又從哪找來這破銅爛鐵啊?」
  「老頭,你忘記之前那堆破銅爛鐵讓你發大財了?別跟我說你把龍王的玉璽拿去賭牌了?」達爾塔文不甘示弱地回道。
  「龍王的玉璽?」小呆問。
  「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達爾塔文聳聳肩,「要不是這老頭好賭成性,這家破店早就能翻修個好幾次了。」
  「要你管啊?俺在這地方可是來享清福的,誰知你這小子竟自斑馬部落一路追來!」
  要提起他們倆碰面的經過實在太花時間,所以達爾塔文忽略小呆一臉期待聽故事的表情、不耐地咂咂嘴說:「好了,我們不是來聊天的,你也知道小馬和獅鷲正在交戰,我們沒有太多能敘舊的時間。」
  「好唄,」卡若特從櫃檯底下拿出一副老花眼鏡戴上,「咱們來瞧瞧這把劍有啥名堂。」
  獅鷲獸撇頭示意:「小呆,拿給他看吧。」

  天馬解下長劍放到櫃檯上。縱使被劍鞘收住,劍身所藏的神祕力量依然毫無保留地散射出來。卡若特瞇起眼撫摸劍鞘,「古老的魔法啊俺好久不曾瞧過這種東西啦
  「怎麼樣?這東西不常見吧?」達爾塔文說。
  「還看不出啥,」卡若特操著斑馬部落特有的口音說:「俺還得使出真功夫才能斷定,你們最好後退點。」小呆聽到後立刻退了幾步。
  他猛然抽出劍伸出左蹄感受著魔法力量,並低聲喃喃著小呆聽不懂的咒語。他從身後的櫃子上挑出了一瓶黑色瓶身的液體,含了一口後噴在劍上,一股深紫光芒立刻從長劍內釋放出來,卡若特嚴肅地任憑光芒將他包圍,接著大聲哼了一聲,光芒立刻四散無蹤,一到氣流從他身上爆出,把店內的東西吹得亂七八糟。
  他檢視著劍身表面殘留的黑紫氣體並將其吸入口中,頓時斑馬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滿畏懼與驚訝,他張大口瞪著長劍暗沉沉的光澤,顫聲地說:「這這傢伙有詭異咧!」他轉向小呆:「妳是從哪弄這玩意兒的啊?」
  「呃我是請工匠做成的。」
  「那金屬是怎來的?」
  小呆舔舔脣回憶:「那時候我在馬哈頓的郵局出差,裡面的員工跟我說有一個包裹要寄到小馬鎮,結果我一看那包裹竟然是給我的,回到家後拆開就發現這東西了。」
  「有什麼問題嗎?」達爾塔文小心地問。能讓經驗老到的卡若特驚成這副德性,這把劍絕對非同小可。
  「古怪古怪這廝一定有詐!」
  「是什麼邪惡的魔法嗎?」
  「差的遠咧!」卡若特嘶聲叫道:「這上頭有個靈魂住在這兒啊!」

  小呆和達爾塔文愣在原地,安靜的店舖迴盪著卡若特的聲音,而長劍彷彿應和這番宣言,劍上的氣體正不斷躁動著。
  「什麼意思?」達爾塔文問,口氣嚴肅得讓原本想大笑的小呆硬生生地把笑聲吞回去。
  卡若特捧起劍湊到自己眼前,一縷縷紫氣不安地跳動在上。「一個有強大法力的東西居住在這兒,它正靜待時機解除封印咧!」
  小呆半開玩笑地說:「不會是爾瑞特吧?」
  「不可能,」獅鷲獸靜靜地說道:「雖說爾瑞特能將靈魂封印在自己的結界裡,但附著到物品上必須精通『靈體系』的法術,就我所知爾瑞特沒有這樣的力量。」
  真的假的?這麼誇張的事情達爾塔文當真?小呆心想。
  「嗯會不會是住在北方無法地帶的死靈法師搞的鬼啊?」達爾塔文問。
  「否,那些雜種的法術沒這純淨,俺是看得出來的。這傢伙沒這麼簡單。」
  小呆這時候開口:「等等,老先生,沒有冒犯的意思,但為什麼這種聽起來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們會這麼認真啊?」
  達爾塔文和卡若特互看了一眼,「又來了」的表情出現在他們倆的臉上。
  「不錯不錯,這小姑娘懂得問。怪胎,解釋唄。」卡若特的眼神流露著讚賞。
  「呃這麼說好了,小馬鎮附近不是有一個艾佛瑞森林?」獅鷲獸說:「據說那片森林裡遺留著許多不乾淨的魔法和生物,其中一種就是木之狼。有聽過吧?」
  「有。」
  「這種以枯木為外型、兇猛的生物在世界各地都有其蹤跡,我曾在斑馬部落讀過相關的書。木之狼具有生命是因為牠們出沒點的附近都有著墓園,而有些死者因某些強烈的意識在死後仍無法安息,進而附著於散落在墓園四周的枯木上。」
  小呆豎耳傾聽,從小只知道木之狼很恐怖,但關於牠們如何誕生的原因卻從來沒有小馬提過。
  達爾塔文繼續說:「世界上存在著大量無主的魔法,也就是孤魂野鬼,只是我們平常看不見也感受不到。部分靈力比較強的幽靈能夠附著在物品上,木之狼和這把劍就是同個例子。」
  「是喔」但小呆一時之間還是很難理解這新穎的概念。
  「畢竟妳之前都只待在可說是與世隔絕的阿奎斯陲亞內,世界上還是有很多難以想像的事情,慢慢去接受吧。」達爾塔文轉向卡若特:「回到正題,你看的出來裡面的靈魂長得什麼樣子嗎?」
  「這裡頭好似一隻骷髏小馬咧!」卡若特皺起眉喃喃:「但這傢伙沒半點邪力,而且它並非是被外力所困,而是靈魂本身將自個兒封印起來的
  「是哪種不知名的怪物嗎?」小呆說。
  「我不覺得,」達爾塔文回答:「有這種力量的怪物一定會在世界上留名,但我不曾聽過其他國家有相似的傳聞。」
  卡若特又吸了一口紫煙,「古老、陳舊之氣這廝少說年過千壽咧!」
  「會不會是爾瑞特那時代的東西?」
  「很有可能,但要記住,過去的世界不只有傳說中的小馬帝國,在同時期世界上也存在不少古文化,這東西或許甚至是創世紀元就留下來的。」
  「感覺好危險喔我還能用這把劍嗎?」小呆伸伸舌頭說。
  「俺再仔細瞧瞧」卡若特將劍高舉並以各種角度觀察著,「很是神秘、看不清,俺也說過這傢伙沒邪力,姑娘妳直管使吧,不會出事的。」
  小呆放不太下心,儘管討論了許多關於這靈魂的事,但似乎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出來。剛才達爾塔文提到木之狼,小呆不免擔心這東西和木之狼的靈魂是同一種。

  達爾塔文說:「這個靈魂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卡若特搖搖頭,「只得看它戰鬥時的表現。小姑娘,」他轉向小呆說:「好好看著它,俺的直覺說這傢伙能在緊急時救妳小命,千萬別掉了。」
  「救我小命?」
  卡若特神秘兮兮地說:「自古以來居宿在罕見物品上的高強靈魂多著咧!不是善,就是極惡,這東西若毫無邪氣,預估它是站在善良的一方。還有啊,善良的靈魂多半愛惜生命,說不準妳要大難臨頭時這傢伙會跳出來保護妳唄!」
  小呆依然狐疑地說:「真的假的?這麼扯的事情
  「姑娘,俺這輩子見過不少大大小小的荒唐事,也幹過許多轟轟烈烈的冒險,把自己弄得差點兒歸西的次數也多著。最後年紀大了,經歷多了,俺才發現俺這一身本事是質疑不得的。」卡若特下垂的雙眼這時炯炯有神地盯著小呆,「世上靈異亂神的事情俺都看遍了,就屬眼前這傢伙最厲害。千萬別小看斑馬部落的魔法啊!」
  小呆直盯著這把神奇的長劍,她萬萬想不到這來路不明的金屬竟然有這麼難以置信的秘密。爾瑞特、無序、神秘的靈魂最近一連串發生的事似乎都源自於古老的年代,對歷史興致缺缺的小呆不禁想重新了解過去世界所發生的種種。

  達爾塔文托著下巴說:「骷髏小馬卻又不是邪物或許在書中能找到這稀有角色的資料。」
  「總之,」卡若特將長劍入鞘並遞給小呆,「好好使用它,總有一天這傢伙會跑出來和妳見面的。」
  天馬接過長劍說:「好的,謝謝你,老先生。」
  「唉呀!這姑娘還真有禮貌啊!跟這怪胎差多了!」卡若特瞥向達爾塔文。
  「隨便你。」他遞給老斑馬一小袋金幣:「老頭,這是你的鑑定費,別又拿去買酒了。」
  「有小姐在場就慷慨啦?難得!」
  達爾塔文白了他一眼,「小呆,我們該去買裝備了,時間不早了。」
  小呆向卡若特道別後就跟著達爾塔文離開店鋪,但她心裡仍想著這長劍裡面居住的奇怪東西。

  夕陽西下,他們回到了達爾塔文的豪宅,穿上新裝備的小呆努力適應輕便的盔甲,新製成的皮革弄得她渾身發癢,而代替頭盔的鋼製頭窟開放的視野空間也讓她很不習慣。
  吉爾達慵懶地窩在樹蔭下的涼椅看著書,鳥喙含著一管冒著煙的紙捲。「唷!回來啦!你們也出去太~久了吧?」
  達爾塔文心不在焉地隨聲應著:「要買的東西不少啊
  「那是什麼東西啊?它燒起來了嗎?」小呆聞著嗆鼻的煙霧皺眉問。
  吉爾達露出滿足的微笑回答:「這是從斑馬部落攤販那邊買來的『菸草』,這好~東西別地方買不到喔!妳要不要來一口?」
  「呃」小呆看著那支白色紙管,比起吉爾達的口水,難聞的味道更讓她無法接受。「改天吧
  達爾塔文邊把玩雙刀邊說:「氣味太重了,要是在需要隱匿的時候因為臭味被發現那就完了。」
  吉爾達翻了白眼,「你擔心太多了啦!對了小呆,妳那把劍怎麼樣了?」
  小呆解釋了卡若特的鑑定結果,吉爾達抬了眉說:「一個完整的靈魂寄居在礦石上?被做成武器後還能存活?這倒是挺~有趣的。」
  「怎麼說?」
  「通常在鍛造武器的時候,火爐的高溫會摧毀魔法的附著力,讓寄居的靈魂失去居住的地方並變成孤魂野鬼。但如果有非常強大的法力的話是能夠撐過這個階段,可是我從~來沒親眼看過,」吉爾達捻熄菸頭饒有興味地喃喃:「這代表什麼呢?」
  「卡若特說過這靈魂很厲害,原來是這樣啊

  「對了,」達爾塔文華麗地轉動雙刀入鞘並對小呆說:「明天我們就要出發去勘查妳之前得到詛咒的地點了,在晚餐之前我就來教你如何使用爾瑞--」
  一個不尋常的輕響從屋頂上傳來,達爾塔文突然閉上嘴向屋頂看去,鷹眼中的瞳孔轉為尖銳。小呆沿著他的視線往上看,卻被一陣細細的塵埃刺到眼睛。
  「唉呀!」小呆痛苦地揉著眼哀號,正當滿臉淚水的她想盡快躲遠些時,一塊瓦片狠狠地砸到她頭上。
  「嗚
  達爾塔文大聲喝道:「誰在上面!」
  一個黑影倏然從屋頂滑落並重重摔到被瓦片砸到的小呆身上,原本想將小呆扶起的吉爾達立刻跳起來拿起掛在腰邊的戰鞭擺出戰鬥姿勢。
  「什麼東西?走開走開!」小呆被壓得喘不過氣,只能慌張地大叫。
  一隻渾身金毛帶有銀色斑點的梅花鹿四腳朝天地掙扎,一頭橙色鬃毛沾滿灰塵、漂亮的鹿角上勾到了不少青苔。他好不容易撥開眼前的蜘蛛網,但一見到兩位獅鷲亮晃晃的武器便哀號著求饒:「嗚啊!對不起!別殺我!」
  「快起來!我快不能呼吸了」小呆覺得脊椎快被壓斷了。
  達爾塔文一把抓起梅花鹿的鹿角將他拋向一旁,吉爾達則使著鞭子纏住對方的脖子免得被他溜掉。
  她挑起眉毛問:「你是幹什麼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
  「閉嘴!」達爾塔文舉著武器抵住他低吼,「你是誰?」
  「我叫祖西卡,有一群警衛在追殺我!拜託你們幫幫我!」他就快哭出來了。
  小呆扶著頭抹去眼淚起身,「追殺?等等,你不是剛剛廣場上那隻偷東西的鹿嗎?」
  達爾塔文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兇惡,他掐著祖西卡的脖子將其抬起,「算你倒楣,作奸犯科的廢物
  梅花鹿死命掙扎,但力大無窮的獅鷲絲毫不被胡亂踢蹬的蹄子影響,正當達爾塔文就要將祖西卡伏法時,吉爾達突然以鞭子阻止揮落的雙刀。

  「等一下,阿文。別這麼衝動。」她收起輕浮的笑容,一股不凡的氣勢從吉爾達身上流瀉而出,小呆一時間的慌亂頓時消逝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使她心靈沉靜的穩定力量
  殺氣騰騰的獅鷲獸受到這股力量而緩和下來,鬆開爪子後嚇壞的祖西卡只能癱在地上不斷咳嗽,達爾塔文收起刀蹬著吉爾達說:「妳知道妳在做什麼嗎?罪犯就是該受到懲罰,這樣縱容
  「我很清楚我在幹嘛,我剛剛避免了一場死鬥發生。」吉爾達雙眼直盯著依然躺在地的梅花鹿,小呆這時才察覺祖西卡眼中所含的強烈鬥氣與環繞在他雙蹄上蓄勢待發的張力。
  「死鬥是嗎?」達爾塔文也注意到了:「我不認為這傢伙能夠擊敗我。」
  「不管了,趁警衛還沒找到他之前先進屋吧,」吉爾達拎起祖西卡,「我有很~多事要問你,你最好給我實話實說,就算你有通天本事也挑不贏我們三個。我們達成共識了沒?」

  客廳裡的火爐燒柴聲劈啪響,祖西卡坐在一張刻意做成讓訪客坐起來不舒服的藤椅上,吉爾達與小呆靠在面向他的沙發裡,達爾塔文則是臭著一張臉站在藤椅後方。方才經過一番努力後,吉爾達終於把祖西卡身上的灰塵打掃乾淨,小呆這時才發現這年輕的梅花鹿相當秀氣。
  「首先,你到底做了什麼?」吉爾達抱著胸問。
  「那時候我在麵包店裡逛逛,拿了一袋麵包後想要問老闆這多少錢,但老闆卻不在櫃檯那邊。我走出門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外頭,這時他就從店裡大叫說我偷他的東西,為了怕誤會我就把整袋麵包丟在櫃檯後趕緊跑了。」祖西卡不自在地扭著身子。
  「然後呢?你怎麼可能逃過警衛的追捕?」
  「我一直跑啊!本來想說躲在樹上等天黑再溜下來,沒想到樹枝突然斷了…之後我就一直躲在鎮上屋子的屋頂,直到傍晚我才好不容易躲到這邊。剛剛我準備想辦法下來的時候不小心一滑
  「就摔到小呆頭上了是吧?既然你沒偷東西為啥不跟警衛說清楚呢?」
  「我很害怕啊!我才剛來這裡不久,不小心惹麻煩後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躲到他們不再找我為止
  兩位獅鷲對看了一眼,要特洛提芬的警衛放棄逮捕嫌犯簡直天方夜譚,看來這少年大概涉世未深不懂得江湖規矩。

  小呆反覆咀嚼著祖西卡的自白,總覺得有幾個不對勁的地方,魔眼再次蠢蠢欲動,一道法術輕柔地施展開來,以相當難以感知的方式圍繞住梅花鹿。最後她緩緩開口:「不對,你在說謊。」
  獅鷲們紛紛皺眉看向小呆,祖西卡則嚇了一跳似的打了個大噴嚏。「我沒有說謊!」
  小呆重複:「不對,你雖然還了那袋麵包,但你還是偷了其他東西。」
  「我沒有!而且妳憑什麼這樣說?」祖西卡抗議。
  「不只如此,你並沒有從警衛面前跑掉,你攻擊了他們。」
  達爾塔文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的爪子遊走在刀柄附近,梅花鹿見狀趕緊說:「她在亂說!我才沒有攻擊警衛!我也不是小偷!」
  小呆掀起眼罩,紅色光芒銳利地照向被恐怖疤痕震懾住的祖西卡,「我這隻眼睛的魔法分辨得出來誰在撒謊,沒有任何事情能夠瞞過我。說吧,你真的是無辜的嗎?」
  「我沒
  這時小呆的魔眼陡然變色,鮮紅轉為暗紅。一股無形的壓力正搥打著祖西卡的內心,逼得他口乾舌燥脈搏加速。最後他搓著蹄子,驚慌的雙眼四處跳著,「我我發現店裡只有我的時候,因為肚子實在太餓了,所以我拿了一條土司吃掉了
  「然後呢?」小呆傾身上前。
  「我還吃了一些水果麵包、巧克力蛋糕、還有幾塊馬芬」提到馬芬小呆不禁舔了舔唇,祖西卡為自己辯解著:「我餓了整整三天耶!我保證我以後會還錢的
  「攻擊警衛又是怎麼回事?」小呆有些擔心地瞄向達爾塔文。
  「可是攻擊警衛不能怪我!他們拿劍要砍我耶!我只能把他們打暈後就趕快跑了,我發誓我沒有傷害他們!」
  小呆皺眉問:「你怎麼把他們打暈啊?我看你沒有帶任何武器啊。」
  「用氣功。」達爾塔文這時說,祖西卡猛然抬頭看著雙眼冰冷的獅鷲獸。「狄爾族特有的魔法,能夠藉著『氣』讓身體有超越極限的力氣,這是一種致命的武器。剛剛我準備攻擊時他差點就要用『氣』反擊了。」
  「這也是為什麼我要阻止阿文的原因,」吉爾達補充:「在一場刀劍對氣功的戰鬥中,兩敗俱傷的可能非常高。」

  達爾塔文拉了椅子坐下直盯著祖西卡的雙眼,面具裡的黑暗漾著威脅的青光,「但是能打暈對手卻不傷害他們要有非常高超的技巧,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只是」祖西卡欲言又止。
  「『祖』這個姓氏似乎不是一般狄爾族配得上的,別以為賽佛達斯的事情我就不知道。」
  梅花鹿冒著冷汗欲言又止,他低頭瞪大眼看著桌面,身子微微顫抖。
  「我不能說」他終於擠出這幾個字。
  達爾塔文突然用力拍桌子,大家全都嚇了一大跳。「沒這回事,你偷竊後拒捕又襲警,加上擅闖我家,你以為你做了什麼?我大可以馬上聯絡警衛把你帶走,但我不這麼做,」他越過桌面蠻橫地逼祖西卡抬頭,「因為如果你再不老實說,我就會親自宰了你。」
  「別這樣啦,他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耶」小呆勸著。
  獅鷲獸不理她,無情的鷹眼威脅著。祖西卡低頭吸著鼻子,內心正在努力交戰掙扎。
  最後他擦去眼淚認命地閉上眼說:「我我是狄爾之國『賽佛達斯』的皇太子,一個月前我和父上爭吵後賭氣離家出走渡海來到這裡
  吉爾達輕呼一聲:「從賽佛達斯到特洛提芬?有五六百公里遠耶!你們到底吵得多兇啊?」
  「父上要我專心學習繼承國家,可是我不想
  「開什麼玩笑?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很不成熟嗎?」小呆責備道。
  梅花鹿閉口不語,淚水再度打轉。吉爾達見狀想起身安慰他,但達爾塔文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所以我會怎麼樣?」祖西卡最後小聲地問:「你們會把我帶去監獄嗎?」
  達爾塔文輕敲鳥喙思考著,一段難熬的沉默後,他低聲說:「我只問一件事,這關係到我是否決定逮捕你,所以不准有半句謊話。懂嗎?」
  祖西卡點點頭。

  「你看得懂古代『狄爾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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